春江花月夜。
对于任何一个来自那片有着五千年灿烂文明国度的人来说,总有那么几首诗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。
比如春眠不觉晓;比如床前明月光;比如锄禾日当午;比如红掌拨清波。
再比如一诗既出,便再无中秋诗词的明月几时有。
抑或是孤篇压倒全唐的春江花月夜。
面对这样一首难以概括其地位、成就、价值的长诗,魏长天下意识的收敛起方才那几近不耐烦的情绪,抬头看了看沈然,看了看苏吾,又看了看远处极力伸长脖子的数千文人墨客。
而所有人也同样死死盯着他。
连续八首传世之篇让每个人的思维麻木到几乎停滞,就连宁永年也早已于高台上起身,眼神中充满了浓浓的惊愕。
众人并不知道魏长天背后站着的,是一个经历了无数分分合合、曲折坎坷、载沉载浮的悠久文明的全部智慧。
亦不知他们即将会听到、看到什么。
诗!诗!诗!
老子今天就让你们听听!
什么叫孤篇横绝!
什么叫诗中的诗,顶峰中的顶峰!
一步踏出,面朝一片星辰倒映的日月湖,魏长天开口高诵。
“春江潮水连海平,海上明月共潮生!”
“滟滟随波千万里,何处春江无月明!”
......
如幻似真,如梦似醒。
仅仅两句,并不算大的日月湖便突然涌起滔天浪潮,恍惚中竟给人一种不知自己究竟是身处湖边、江边,还是海边的错觉。
不计其数的金鲤借着浪潮高高跃起在众人头顶,仿佛真的跃过龙门,化成了一条条金龙。
“无风起浪!万尾金鲤争跃!这、这还只是两句而已啊!”
本应是今夜主角的沈然也好,被誉为圣人的苏吾也罢。
又或者是抱有不同目的而来的颜书元、宁永年、柳宗亮、梁振......
所有人都呆滞的看着这一幕幕异象,身子只因激动和震撼而不由自主的疯狂战栗。
“徐、徐姐姐,是、是我眼花了吗?”
尤佳颤抖着问道:“为、为什么两句诗便可令湖面升此大浪?”
“我......”
徐青婉怔怔的望着那个挺身立于巨浪之前的男人,张着嘴,但却无法再多说出一个字。
而另一边。
魏长天声音不断,一字一句似是从天际滚滚而来。
“江流宛转绕芳甸,月照花林皆似霰;空里流霜不觉飞,汀上白沙看不见。”
“江天一色无纤尘,皎皎空中孤月轮。江畔何人初见月?江月何年初照人?”
“人生代代无穷已,江月年年只相似。不知江月待何人,但见长江送流水。”
“......”
由大到小,由远及近。
笔墨从清明澄澈的天地宇宙逐渐凝聚于一轮孤月,又以明月喻生命的反复与无常、平凡与伟大。
方才飘荡于星月间的几朵乌云早已消失不见,日月湖渐渐重归平静,从一个极端变成了另一个极端。
没有丝毫涟漪的湖面倒映着明月与星辰、小舟与人影,仿佛藏进了一整个世界。
“白云一片去悠悠,青枫浦上不胜愁。谁家今夜扁舟子?何处相思明月楼?”
“可怜楼上月徘徊,应照离人妆镜台。玉户帘中卷不去,捣衣砧上拂还来。”
“此时相望不相闻,愿逐月华流照君。鸿雁长飞光不度,鱼龙潜跃水成文。”
“......”
白云、扁舟子。
相思、明月楼。
离人、妆镜台。
相望、不相闻。
不知何时,豆大的泪珠已夺眶而出。
徐青婉想到的是自己坐在京城闺房的窗前,望着明月遥想魏长天时的痴情。
杨柳诗想到的是自己被困在烟云山中,以为要与魏长天从此生死相隔的绝望。
还有尤佳。
她泪眼朦胧的再一次看向那座高台,看着那个挺拔冷酷的侧影,心脏突然莫名感觉到一阵刺痛。
她好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,但却始终没有迈出这一步。
因为她清楚。
宁永年的心里有江山社稷、有黎民苍生、有宏图大业、有千古壮志......但却偏偏没有自己的位置。
明月可知己心,但君王不能。
......
道完春潮、道完相思、道完人生。
转过身,魏长天看着与自己同样身处异乡的沈然,轻声诵完这篇注定要栽入史书,与日月同辉万年之篇的最后八句。
这八句,既是送给沈然,也是送给自己。
“昨夜闲潭梦落花,可怜春半不还家。”
“江水流春去欲尽,江潭落月复西斜。”
“斜月沉沉藏海雾,碣石潇湘无限路。”
“不知乘月几人归......落月摇情,满江树。”
“......”
“哗!!!!”
伴随着最后一字落下,整个日月湖从东至西、从南至北,每一丈、每一寸的湖面瞬间同时荡起波澜,然后便在巨大的破水声中升起茫茫一片耀眼的金光。
此时没人去数究竟跃出了多少金鲤,因为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认知。
一万?两万?三万?
还是全部?
数万争跃的金尾鲤鱼以这种超乎科学的方式,向世人证明了这篇名为“春江花月夜”的长诗究竟达到了何种空前绝后的高度,甚至......
“这、这是什么?!”
在突然响起的惊呼声中,众人只见那被金尾反射出的金芒慢慢汇集在一处,然后竟然是形成了一道长宽各有数十丈的巨大金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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